《后窗》:照见职人另一面。
本期「后窗」,我们与芯片行业从业者聊了聊芯片行业的真实现状,大部分VC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给。

大家好,这里是投中网「后窗」栏目的第十四期。这是一档关于职场+人的栏目,在这里,我们照见职人另一面。透过个体化的故事,去观察人的处境与产业前沿的变化。

我见了王峰2次,他瘦长的身形总是穿着让人记不清的灰色衣裤,他的脚步很快逻辑很明晰,迥奕的眼神底下挂着与年纪相衬的眼袋,以及后移的发际线和不够茂盛的发量,都与他的职业气质相符——搞芯片技术的。

做了16年芯片,现在他多了另一重身份,创业者。他递给我一份他投了BP的VC长名单,市场上有头有脸的VC都在列。但效果不理想,大部分VC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给。

他去见了看半导体的前三名VC。一家拒绝了。另一家说“你先做,过段时间再聊”。还有最后一家,把面聊的时间约在了9月末,这被团队视作最后的机会。

王峰开启创业生涯是在今年三月,一位朋友问他要不要创业去,他觉得可以一试。上半年组团队,下半年融资。他们定下契约,如果到年底还拿不到融资,这个团队将原地解散。

第一次接触资本,王峰没想到融资这么难。之前他想的是:我们确实是个实干的企业团队,每个人都是可以下场做实事的,这个角度难道不能打动投资人?

摸索一圈后,他发现是自己一厢情愿了。但也并非全然无获,他得到两个反馈:一是,团队可以不明星,但发起人一定需要光鲜的履历。另一个是时机不好。资本寒冬+半导体赛道低谷,机构出手很谨慎。

既然大环境不好,在VC的选择上,团队一直存在争议。一定要拿知名机构的钱,还是只要拿到钱谁的都行?现在看来,他们觉得前者更重要一些。

确实有VC跟我说,好项目是有标签的。比如,有没有被抢,有没有被大机构投。假如不被大机构青睐,项目不是技术不行,就是项目一般,赛道一般。这样的评判标准已经成为大多数VC投半导体的一种无需明说的投资逻辑。

没有知名机构背书的话,后续融钱得打问号,这份事业也将被认为是不可持续的。王峰有些泄气了。他的首次创业很大概率会倒在融资上面。

“没有在赚到钱的公司干过”
为什么创业?

提到这个问题,王峰不断望向远处,过往的一幕幕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放映。除了岁月的沉淀以及技术经验的积累外,对王峰来说,更底层的驱动力源自“失意”。

对于大多数人来说,失意=不成功。而最世俗的成功无非是获得金钱与声名。对王峰来说,他的失意比最世俗的成功还差。“先不说个人赚到多大财富,取得多大成绩,坦率讲,我之前所在的企业没有一家赚到钱。”

能触动王峰内心的,不是公司融了多少钱,有多少明星VC押注,而是:“芯片热卖了没有”。

上大学时,王峰受到硅谷创富故事影响,对科技改变命运、改变世界深信不疑,于是选择了微电子行业。2006年,王峰从微电子研究生专业毕业,迄今为止从业16年,呆过三四家企业,无一例外都以无法落地告终,更别提创富了。

不仅没有创富,他还陷入了苦闷。不仅是他,还有他的同行。他的朋友圈子坐在一起聚会闲谈时,都会垂头扼腕地提到一个共同话题:我们都没有在太赚过钱的企业干过。

这个圈子的人都有以下特点:国内芯片的第一批从业者,高学历、肯专研、能吃苦、干实事。但他们的职业命运却没有像互联网从业者那样光鲜,站在聚光灯下,获得丰厚的果实。

从个体窥探群体,投身在他们身上的正是芯片行业的真实写照。

成功的公司都是什么样的?
时间拉回到2006年,王峰懵懵懂懂毕业,勉勉强强入了行。他入职了一家当时看起来前途比较光明的外企。

之所以这么说,是因为当时正值国内芯片行业的第一个低谷。

国内芯片行业的第一个高潮是2000年到2005年,这次高潮出现的本质是现Fabless的出现,Fabless是指没有制造业务、只专注于设计的集成电路设计的一种运作模式。此前,像英特尔、摩托摩拉这样的大厂都是集制造、设计于一体的模式。有了Fabless之后,没有建厂负担,创业团队也可以专注在 IC的设计研发上了。

1998年,第一波硅谷大牛拿着硅谷的钱回来创业了。此后,如雨后春笋般,国内进入芯片行业的人就多了起来,大部分是海归。

但五年后,90%以上的公司都关门了。原因并不如媒体所说,市场不好。恰恰相反,市场很好,但芯片却研发不出来。

几百家公司在2005年左右消失了。这个低谷使国内资本是对这个行业更加爱不起来,既看不懂也赚不到钱。

不过,还是跑出了比较著名三家企业。分别是海归博士邓中翰,在中关村科技园创办了中星微,这个地址延续至今。另一家是大家熟知的元禾璞华合伙人陈大同创办的展讯通信。第三家是一个从台企出来创立的本土企业。

王峰总结,这三家企业能脱颖而出,归根到底有一个共同点,技术全部是从0做起。

此外,当时的芯片企业并不那么烧钱。一,规模小;二,工艺相对落后;三,人工成本也不高,以本科生为例,工资只有3000元,研究生6000元。企业只要稍微向VC拿到天使,甚至找亲朋好友众筹就能支撑事业起步。

王峰在低谷期毕业了。当时,北京陆续有外企在北京建立研发中心。坐落在北京上地七街的一家台企就是最典型的一家。至今为止,这家企业依旧被业内公认为芯片的“黄埔军校”。王峰在这里呆了两年多。

因为向往创富故事,他对创业公司一直有憧憬。跃跃欲试的他进入了一家做视频编解码的芯片公司。

这家公司的创业背景源自微软提出的“维纳斯”计划。这个计划预判,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,流媒体时代即将到来。因此它需要一个相当于现在的机顶盒子的东西,这就需要一款解码芯片。

好景不长。由于该计划碰了广电的蛋糕而无法推行,最终王峰所在项目也无疾而终。随后,公司自救转战电视芯片,但由于门槛太高,没办法解决技术难题最终黄了。

两年+四年后,他心里生困:创业公司到底能不能成功?成功的公司都是什么样的?

抱着这个动机,他去了上海一家芯片设计服务的平台。在这个平台上,王峰有机会看到多家芯片公司的产品,它们用的是什么技术,里面有什么样的关键点。尽管学到了很多,但他在里面看到的芯片公司还是谈不上成功。大家都面临着相同困境:毛利率低且过得苦哈哈。

AI芯片,是个伪命题
所以说,到底成功的生存之道是什么?带着这样的疑惑,王峰即将奔向下一个目的地——AI。

坦率讲,从2010年之后,半导体行业可做的方向并不是想象中这么多。因为从1958年半导体行业真正的开启之后,走了将近一个甲子的时间,能够开发的领域也基本开发殆尽,新领域真是不多。不过,当时IoT 的概念开始有了,AR/VR的概念也冒出来了。

2015年底,一次偶然的机会,老同事找王峰聊天,告诉他AI这个事。王峰回去马上恶补了知识。直觉上,他觉得方向挺不错。

当他开始关注AI芯片的时候,好像忽如一夜春风来。阿尔法狗的事件让 AI热度空前。AI的文章每天霸占着媒体头条。科技媒体90%的篇幅都是AI。“如果不做点跟AI相关的事,好像都没有赶上潮流的感觉。“

身边的一位同事去了Face++。同事临走时跟他说,这家公司很牛,绝对是未来的技术。当时,除了旷视,格林深瞳、商汤因为明星资本的押注,都慢慢有了名气。

作为旁观者总是看不清,索性就踏踏实实做一次。王峰加入了一家做端侧加速的AI芯片公司。

加入两年多之后,王峰不仅没有找到上面的答案,又再次陷入困局。

首先,AI的定义都很模糊。在王峰看来,在很长一段时间大家在谈论AI的时候,其实谈的都是“卷积神经网络”,即一种AI算法。这只是AI众多算法中的一个,完全代表不了AI。这种感觉,就像是你在谈论武二郎的时候,聊的却是武大郎。

虽然,AI技术到今天确确确实实在各个方面都有提高,但仅仅只有提高而已。它从最早的5层浅层神经网络,走到了今天1000层的高度,只不过是从99%走到99.99%的过程罢了。体现在应用上,是识别率提高了,但依旧做不到100%。

有没有根本性解决问题?没有。最主要的原因是它背后的数学原理并不清楚,这也是AI存在的最本质问题。

但是资本来了,明星企业出现了,乱象也来了:所有的企业都在铺天盖地的比拼算力高低,但纸面算力跟真实算力却有很大落差。

为什么某某某家的 AI芯片宣称的算力是多少多少,但实际上感受不到?王峰解释,很多算力是带有约束条件的,只有满足种种约束条件下,用户才可以用到这个算力。

除了乱象,AI的商业化迟迟难落地。最核心的困难有两个。

一是,大数据问题。端侧落地需要根据场景定制AI模型,而训练模型需要大数据,此时大数据的获取就成了问题。

比如,一个智能读取绘本的功能要运行,需要绘本的数据才能训练,但是绘本数据在云端,掌握在互联网企业手中。要拿到数据,无异于虎口抢食,必然不会顺畅。这就导致了整个AI应用开发的活跃程度其实并不算高。

二是,技术问题。AI芯片的难点更多在于软件部分,即配套的工具链,这其中两个工具很重要:一个是编译器,另一个是量化工具。没有这两个工具根本无法端侧落地。

起初,王峰所在公司认为这个问题可以通过技术解决。当时,公司聘请了包括斯坦福、伯克利这类世界顶尖大学的专家团队一起做,但最后都不理想。

学术界顶尖团队都搞不定的事情,大家都觉得一时半会不好搞定。即使搞定,大数据的问题也难以解决。这样的困局出现在2018年中,王峰和同事开始对AI产生悲观情绪。

总要给投资方一个交代。困局出现后,公司也在找寻新的方向。2019年公司试图转型车规级芯片,但是算力要求太高。在融资上,由于没有落地案例,融资金额并不理想。

2020年,公司换了CEO。新CEO上任,第一件事是开源节流。先用人脉关系跟一些大企业签合同框架,但实际合作还不能马上产生。其次就是优化人员和业务条线。又两年,夹杂着疫情,项目停滞了。

AI的现状,大家都看到了:基本是To VC而非销售成功的商业模式。

据知名市场分析机构Gartner统计,全球有 50 多家公司正在专门为 AI 制造芯片。根据市场研究公司 PitchBook Data Inc 的数据,AI芯片初创公司在2021年通过 170 笔交易获得了约 99 亿美元的风险投资,这个数字是AI 芯片初创公司在2020年获得的总资金的三倍多。

观察市场上的AI应用,可能大家能看到被广泛应用的场景就是智慧安防。据称,商汤的最大一笔订单来自于澳门赌场,功能是识别老千。

到底什么是成功?
一晃眼十几年过去了,到底什么是成功?王峰心中大抵也有了眉目。

在王峰看来,芯片企业要在行业内大获成功必须符合两个要点:产品大卖和原创技术。但这确实不大可能。从某种程度上说,这个时代的芯片创业者注定都是失意的。

今天我们走进任何一家芯片公司,如果允许打开他的服务器去看看所有的芯片代码,无一例外都来自于美国。总是把“innovation”放在嘴边的企业,没有一家经得起推敲。如果有公司一年就做出流片了,不拿国外现成的电路跟代码,其实已经违背行业发展规律了。“所以,不管你在演讲台上有多光鲜,当你回家躺在床上时,心里就全明白了。”

业内一直有个悖论,“要不要从0做起”。如果你跟资本说,从0做起,资本大概率不会投你,还会说你是书呆子。如果不从0做起,国内实现芯片自主基本不可能。而追根溯源造成差距的原因,是基础教育的缺失。国内培养的是engineering,而不是science。

展望行业未来,王峰表示,摩尔定律也走到尾声了。目前业内都基于硅来做半导体介质,假以时日,换一种新的半导体材料行不行?如果中国能赶上这波趋势,或许可以出很多原创的东西。

对于VC来说,投芯片的成功指标就是财务回报。尽管AI短期内无法规模化落地,也并非没有退出通道,并购和上市都是一种成功。

行业和VC的成功有标准,但个体的成功却是多样的。

比如,我们的人才全力去消化国外的知识,也是一种成功。能做到的已经达到了国内一流人才的水平。

王峰心中最敬佩的企业家有两个,一个是位于广州的安凯微电子,做的芯片算不上高端,但是团队里有很大一部分比例是残疾人,如今已经上市却很低调。另一家企业叫集创北方,今年刚上市。创始人张晋芳凭着对行业的热爱,一路坚持。而他背后的天使投资人,是他的煤老板爸爸。

到这个岁数了,王峰也想自己出去闯一把。他打算做一款模拟类芯片,开销相对小,工艺也没有很先进,但确实是非常值得做的技术方向。

三月里,天气回暖,北京街头的树木正开始长出新芽。王峰离开了全情投入6年的岗位,开启创业之路,于是就出现了本文开头的故事。尽管当下融资很难,但因为他在圈内扎根地足够深,相信这个困境必定不会困扰他太久。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“投中网”(ID:China-Venture),作者:黎曼,36氪经授权发布。




2nm那么难,日本成吗?

有梦想的棒球青少年球员即使利用魔法变身成为了大谷翔平,没有EUV光刻机,依然无法量产2纳米。
美国于近日确立了促进国内半导体生产的法案“CHIPS and Science Act(CHIPS法案)”,但三星电子(Samsung Electronics)、SK海力士(SK Hynix)等韩国半导体厂家是否接受美国政府的资金援助,还是未知数。

此外,日本政府为新设半导体工厂的企业,提供补助金,这笔补助金被用在了台湾TSMC的熊本工厂、铠侠(原东芝存储半导体)&美国西部数据(以下简称为“WD”)的四日市工厂。但是,即使以上企业获得了日本政府的资金补助,日本的半导体全球市占率也不会有所提高。

另外,日本经济产业省曾发布新闻称,在2024年之前日本和美国合作研发2纳米逻辑半导体,并计划在日本量产。而笔者认为,这是完全不可能的,简直是天大的笑话!

笔者将在下文中详细分析以上问题。下文为笔者最初的感想。

对于美国的“以本国利益为中心的政策”,可能会引起其他国家半导体背离美国。(或许美国是为了把补助金仅支援给英特尔等美国本土半导体厂家。)

同时,即使日本的“不谙世事”的“职业官僚们”确立强化半导体生产的方案,也不会有任何效果。此外,甚至日本政府还提出了“日本要在2025年开始量产2纳米”等极具搞笑意义的方案,笔者认为这是非常滑稽的。真是一桩世界级的丑闻,笔者真心希望不要确立以上法案。

美国试图通过“CHIPS法案”强化半导体生产
为了强化美国本土的半导体生产,2022年8月9日,美国总统拜登签署“CHIPS法案”,该法案正式生效。美国试图通过此法案强化美国半导体生产。在美国设有半导体工厂和研发(R&D)中心的TSMC、三星电子、SK海力士到底是不是应该接受美国政府的援助呢?

该“CHIPS法案”指出,投资共527亿美元(约人民币3636亿元)用于美国的半导体生产和研究开发,明细如下,投资约390亿美元(约人民币2691亿元)用于吸引外资赴美建半导体工厂(其中20亿美元用于支援车载、国防系统等方向的传统型半导体生产),132亿美元(约人民币910亿元)用于研究开发和培养人才,5亿美元(约人民币35亿元)用于国际信息通信技术安防和半导体供应链。

可以享受以上资金补助的半导体厂家如下图1所示。美国英特尔(Intel)计划分别在亚利桑那州、俄亥俄州投资200亿一一300亿美元(约人民币1380亿元一一2070亿元),用于建设生产处理器的工厂和Foundry工厂。受到美国政府邀请的TSMC在美国亚利桑那州投资120亿美元(约人民币828亿元),用于建设5纳米Foundry工厂。对TSMC“紧追猛赶”的三星电子也不甘落后,在美国德克萨斯州投资170亿美元(约人民币1173亿元),用于建设尖端Foundry工厂。此外,SK海力士集团计划投资约220亿美元(约人民币1518亿元)在美国建设半导体研发中心和封装测试相关工厂。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1:有望享受美国“CHIPS法案”补助金的半导体厂家。

据英特尔透露,假设美国政府共有100亿美元的支援计划,我们可以获得30亿美元的补助。因此,以上半导体厂家都在试图获得“CHIPS法案”中的补助金。

“CHIPS法案”补助金的利害
要说,美国将527亿美元(约人民币3636亿元)的补助金投入到半导体产业后,美国的半导体生产能否得到改善呢?回答这个问题之前,先看看另外一个问题。美国“CHIPS法案”中明确提到,“CHIPS法案”是为了削减成本、创造更多就业机会、强化半导体供应链、与中国抗衡。可以看出该法案带有明显的“保护性质(Guardrail)”。

依据该法案,如果TSMC、三星电子、SK海力士一旦享受美国“CHIPS法案”的补助,将无法在以下中国工厂进行投资,TSMC南京工厂(40纳米一一16纳米,生产逻辑半导体)、三星中国西安工厂(3D NAND)、SK海力士中国无锡工厂(DRAM)和中国大连工厂(原属于英特尔,3D NAND)。

其中,TSMC中国南京工厂份额在TSMC集团的占比较小;而三星电子西安工厂生产的3D NAND占三星集团的约40%;SK海力士大连工厂生产的3D NAND占其30%、无锡工厂生产的DRAM占其50%。

因此,一旦三星电子和SK海力士一旦享受了“CHIPS法案”的“福利”,将无法对位于中国的存储半导体工厂增加投资,不仅无法生产出最先进的存储半导体,连扩产也无法进行。这对存储半导体而言,是“致命打击”!

可能会有读者问:“必须要接受美国的补助金吗”?对于在成本极其高昂的美国建设半导体工厂、研发中心的企业而言,不接受数十亿美元的补助,简直是一个“沉重的打击”!

此外,美国“CHIPS法案”中还规定了其他更苛刻的条件。

美国试图进一步压制中国
如今,美国把中国大陆最大的Foundry工厂放入其EL实体清单,禁止向其出口可生产10纳米以下半导体的相关设备。因此,荷兰ASML的最尖端的可用于10纳米以下细微化加工的EUV曝光设备无法向其出口。不仅仅是中国大厂,SK海力士也无法在无锡工厂将EUV设备应用于尖端DRAM的生产。

据2022年7月6日彭博社报道,不仅仅是EUV光刻机,美国政府正试图对荷兰ASML和日本尼康施加压力,以禁止他们向中国出口ArF液浸光刻机。

此外,据2022年8月1日彭博社报道,为了阻碍中国生产28纳米半导体(其实是16纳米/14纳米以及以上代际),美国政府已经向美国的设备厂家发出正式文件,禁止他们向中国出口相关设备。从上述报道来看,未来美国的“禁止出口范围”很有可能波及到美国应用材料公司和日本东京电子株式会社。

因此,不论TSMC、三星电子、SK海力士是否接受美国政府“CHIPS法案”的资金补助,都将无法在中国工厂进行投资,同时都将陷入困境。

总而言之,美国是希望对中国进行彻头彻尾地出口限制。美国如此严格的限制很有可能引起台湾地区、韩国的半导体厂家对美国失去信心。笔者认为美国的出口限制过于严格、过于考虑美国利益!

日本政府颁布法案支援半导体工厂建设
人们普遍认为日本经济产业省依据下图2,制定了半导体支援政策。下图2在日本经济产业省“半导体·数字化产业战略(日本政府于2021年6月4日公布)”网站的“半导体战略”文件第七页。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2:日本经济产业省制定半导体支援战略的依据。

如上图所示,1988年日本半导体产业全球占比50.3%,2019年下滑至10%,照此发展下去,到2030年将会萎缩至0%。对此,经济产业省倍感危机,为了防止日本半导体占比的低下,确立了为新建半导体工厂提供资金支持的法案。2021年12月20日,日本参议院全体会议中,执政党多数赞成并通过了次法案。

基于该法案,日本政府于2022年6月17日决定对TSMC熊本工厂最大支援4760亿日元(约人民币280亿元)。此外,日本政府还在2022年7约26日决定对铠侠和WD的四日市工厂给与最大929亿日元(约人民币55亿元)的资金补助。然而,还没有决定是否对镁光的广岛工厂进行资金援助。

那么,对TSMC熊本工厂、铠侠和WD的四日市工厂进行资金援助后,日本的半导体全球占比真的会提高吗?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3:日本政府针对新建半导体工厂,给与资金补助。

能否通过补助金,提高日本的半导体全球市占率?
TSMC熊本Foundry工厂,28/22纳米一一16/12纳米逻辑半导体方向晶圆的约产能为5.5万片。如果委托TSMC生产的的芯片设计公司(Fabless)都是日本企业,那么日本的半导体全球市占率有望相应地提高。

但是,日本几乎没有Fabless企业。从SEMILINKS这一半导体相关网站来看,日本的Fabless仅有70家左右。此外,几乎没有任何关于这些企业的产品介绍、产品信息,可以说,在日本从事芯片设计的Fabless企业仅有以下五家企业:Thine电子株式会社(Thine Electronics,Inc.)、Mega Chips株式会社(MegaChips Corporation)、Mega Design Net株式会社(Magna Design Net, Inc.)、Logic Research株式会社、索喜株式会社(Socionext)。(另外,美国和台湾地区有数百家Fabless企业,中国大陆有近3000家。)

那么,究竟是什么样的企业会委托TSMC熊本工厂生产逻辑半导体呢?由于索尼和电装是熊本的股东,这两家可能会成为其客户。但是,这两家客户的订单应该无法填满月产5.5万片的产能。在TSMC熊本工厂月产5.5万片的晶圆中,最多1万一一2万片是提供给日本客户,剩余部分应该是提供给其他诸多海外客户。尽管TSMC熊本工厂的“原始资本金”来自于日本的税收,而却不一定优先为日本客户供货。

那么,铠侠和WD的四日市工厂又如何呢?铠侠&WD分别投资50%的设备生产NAND,生产的NAND也是各取50%。铠侠是日本企业、WD是美国企业。因此,即使对铠侠和WD的四日市工厂予以补助,对提高日本半导体占比的贡献也仅有50%。

综上所述,即使日本政府对TSMC熊本工厂、铠侠和WD的四日市工厂予以资金补助,也不会提高日本半导体全球市占率。(即使稍有提高,也是微乎其微。)

日本政府宣布量产“2纳米”,简直是可笑至极
2022年7月29日,日本经济新闻报道称,日本和美国在量产半导体方面展开合作,日本和美国两国政府于7月29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召开首次“经济2plus2”会议,会议中提到日本和美国共同研发2纳米半导体,日本在年底之前成立“新一代半导体生产技术研发中心(临时名称)”,计划在2025年于日本国内量产2纳米半导体。

至此,日本经济产业省已经制定了多个令人无法理解的政策(所以日本的半导体产业才一片混乱),“日本和美国合作研发2纳米半导体,日本自2025年开始量产2纳米半导体”一一这真是令人惊讶、震惊、不可思议!简直是一条愚蠢至极的策略,日本半导体行业的相关人员不禁要问:“这样的政策真的可以实施下去吗”?(那么,日本政府可能会说:“政府不插手了”,但是,媒体在号召大家进行评论,所以笔者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。)

由于日本经济产业省似乎是在很认真地发布了以上政策,真让人头疼!8月10日在赤坂Inter City Conference召开了“Flash Forward Japan 存储半导体·改革·座谈会”,日本经济产业省商务信息政策局总务科西川和见科长做了名为《Current state of the art in semiconductors in Japan》的主题演讲。(下图4)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4:日本和美国合作研发2纳米,日本自2025年开始量产2纳米??出自:西川和见(日本经济产业省),《Current state of the art in semiconductors in Japan》、“Flash Forward Japan 存储半导体·改革·座谈会”,2022年8月10日。

那么,为什么日本量产2纳米半导体是可笑至极呢?(虽然很难解释,但笔者还是要说明一下。)

2纳米半导体难在何处?
所谓半导体的“微缩化”,指的是每一代际缩小约70%。如下图4所示,日本自45纳米以后就不再有进步。45纳米以后为32纳米、22纳米、16/14纳米、10纳米、7纳米、5纳米、3纳米、2纳米。(西川先生的资料中遗漏了32纳米和10纳米,笔者进行了补充。)

自45纳米(日本可以生产)到2纳米,共跨越了九个代际的微缩化,这究竟有多难呢?

首先,微缩化每发展一个代际,肯定会出现诸多问题,为解决这些问题,需要进行多次试错实验。在28纳米/22纳米之前,晶体管的形状为“平面型(Planner)”,16纳米以后为FinFET,2纳米以后为GAA(Gate-All-Around,全环绕栅极晶体管),之所以有这么大的变化,是因为不改变晶体管结构,无法实现人们期待的性能。此外,随着微缩化发展,出现的问题也是各式各样。

比方说,在2015年之前以为被视为“微缩化头号玩家(Top Runner)”美国英特尔在2016年无法顺利从14纳米过度到10纳米,在后来的五年里,10纳米的启动一直不顺利(如下图5)。去年(2021年)Patrick Gelsinger就任英特尔第八代CEO,并将10纳米命名为“Intel 7(i7)”、7纳米(采用了最先进的EUV曝光设备)改为“Intel 4(i4)”。如今英特尔正在为实现i4而努力。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5:逻辑半导体和Foundry厂家的技术蓝图。

TSMC和三星在同一时间(2019年)启动7纳米,后来,虽然仅仅能看到6纳米、5纳米、4纳米、3纳米等一系列数字的进步,但5纳米以后的良率很难提升,而且TSMC的3纳米采用了GAA构造,因此TSMC在3纳米代际陷入绝望,果断进军2纳米。

即使是独享最尖端技术的TSMC,虽然曾经每两年更替一个代际,但3纳米并未能按计划启动,耗费了两年半的时间,在2022年下半年,终于迎来了量产关键期。2纳米代际晶体管采用新型GAA,进入量产可能要花费两年半甚至三年的时间。因此,2纳米的量产时间最快在2025年、甚至2026年。

如果日本“自2025年开始量产2纳米”,那么,很有可能早于TSMC!从当下的45纳米,跨越九个代际,比TSMC早量产2纳米,这是多么异想天开的方案!

不仅仅是“中学生和大学生的差距”
在2022年8月3日的日本经济新闻“Deep Insight”中,针对2纳米的难度,Common Data的中山淳史先生做了以下比喻:“Planner型是中学生、FinFET是高中生、GAA是大学生”。

而笔者认为2纳米的难度不止如此。但是,偶尔也会有一些天才少年,直接从中学跳级升入大学,但是,对于半导体而言,直接从45纳米过渡到2纳米,跨越九个代际,是不可能的。

就半导体的微缩化发展而言,每个代际进步70%,其难度呈指数级增长。20多年前,笔者曾参与研发了4M、16M、64M、256M的DRAM研发和量产。每一代际的研发都像“走钢丝”一样困难。比方说,研发从64M过渡到256M时,由于过于困难,当时甚至出现了“莫非256M是做不到的?”这样的想法。半导体微缩化发展真的非常困难。

因此,下面的比喻可以回答“站在45纳米的角度来看,2纳米究竟是什么”这个问题!日本少年棒球联盟的青少年球员一般会有以下梦想:“未来,成为美国职业棒球联盟球员,像大谷翔平一样投打双修!”当然,青少年棒球球员怀有梦想是好事。但是,某个青少年球员希望“在三年后,进入美国职业棒球联盟,且投打双修!”当然这是不现实的。大家可能会对这个少年说:“先进入甲子园,然后以出色的成绩进入日本职业棒球团,最后有望进入美国职业棒球联盟。”

45纳米和2纳米的差距,就像青少年棒球队员与隶属于美国职业棒球联盟的、投打双修的大谷翔平的差距一样。

如何获得EUV?
最后,最后笔者再基于事实论述为何“日本计划从2025年开始量产2纳米”是不现实的。要量产2纳米,其中一款必须的设备是仅荷兰ASML可量产的尖端EUV曝光设备。

据预测,在2025年,TSMC拥有100台光刻机、三星有35台、英特尔有15台(下图6)。但是,这三家公司都希望有更多的EUV设备。除了以上三家,SK海力士、镁光、南亚等DRAM厂家也都希望购买更多的EUV设备。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6:TSMC、三星、英特尔所拥有的EUV设备数量(预测)。笔者根据预测值制作了此图。

ASML自2016年开始出货EUV设备(下图7)。2016年出货5台、2017年出货10台,2018年出货18台,2019年出货26台,2020年出货31台,2021年出货42台,今年(2022年)计划出货55台(但是有消息称,今年受到零部件供给不足的影响,出货量可能停滞在40台左右。)



(图片出自:jbpress)图7:ASML的EUV设备出货数量(2022年为预测)。

2020年年中,未交货订单(Open PO,即开口订单,收到客户订单,但未能交货)为56台,今年(2022年)未交货订单达到了100台。

总而言之,如今的情况是即使向ASML订货,也不一定买得到。“日本自2025年开始量产2纳米”,即意味着日本在2025年拥有EUV设备,并熟练使用。

有梦想的棒球青少年球员即使利用魔法变身成为了大谷翔平,没有EUV光刻机,依然无法量产2纳米。笔者很想问问,日本经济产业省的西川科长如何看待以上问题点。

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“半导体行业观察”(ID:icbank),作者:汤之上隆,36氪经授权发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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